冬天的乡村也没有什么可以玩的，要景色没有太多，要活动也没有，顶多搞一搞国粹之类的。
等待陈伯办假户口的这两天，澹曼婷和陈青除了逗猫，就是有事没事帮帮宋吉的母亲做做活儿、和宋吉的父亲聊聊天。
陈青这个民国大公子还学了当时只有姨太太才经常干的活动——打麻将。
这是在没有事情的日子里，村口的大妈们为数不多的聚会互动了。他往往就站在麻将桌的一旁看着，然后澹曼婷和其他围观的大妈给他讲解规则。
算上三人一起去拜访陈伯的那一天，陈青也只是在第三天中午就拿到那本深红色的户口本。
这是该佩服陈伯办托人事儿的速度呢，还是该感慨金钱的力量呢……
看着手里薄薄的一本户口本，陈青甚至觉得为了这么简单就能办好的事情，坐了这么久的车出远门有点不值当。
“姐，我说，这怎么感觉……感觉比在民国的时候还要容易糊弄呢？”
五万块换一个小本子，是谁都会觉得亏吧。况且这还已经是大大便宜过的价格了。
澹曼婷不想和他解释一堆又臭又长的规章制度和现在网络登记的程序，只能简单敷衍他了事。
“你这叫吃了时代的红利懂不懂？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钱都花出去了，东西也拿到手了，你以后就好好地努力还钱吧！”澹曼婷觉得陈青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轻轻打了他肩膀一拳。
澹曼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些小兴奋。工资多少自己定，想让他干什么也是自己定。他要是不干，就把金额给他看。
这就差在陈青面前摇头晃脑了，她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矜持，两只手还伸到他的耳边，轻轻地鼓起了掌。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给他庆祝，还是在给自己庆祝。
“既然事情办完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返回？”陈青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早一日开始工作，就能早一日还清澹曼婷的钱，脱离欠债的苦海。
澹曼婷给了陈青一个白眼，真是猴急啊。明明说过了，户口本到手里了要去县里公安局办身份证，现在还在这里左问问右问问的。
“下午就去县里办证行吧？拍个照片，然后按照户口本上的信息填就行了，懂了不？弄完了就看看火车的班次。”
“嘿嘿嘿，这当然是极好的。宋叔，下午可以送一下我们去县里吗？”
陈青回答完澹曼婷，又立马问起了正在套垃圾袋的宋吉。
“就快要走了吗？也对，你们还要回去开店呢，早些回去，少耽搁点时间好。火车票我下午可以一并帮你们买了，晚上的饭点之前就有直达临港市的火车的，我坐过挺多次。”
宋吉这两天还是和澹曼婷与陈青相处得挺开心的，他的父母也很喜欢这两个小年轻，做起事儿来也一点不含糊，又好说话。
只可惜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临港市又离老家太久。不然的话，他们两个老人还真想住过去，每天没事儿就找他们唠嗑些家常。
“麻烦老宋了，我等下就把钱给你，这次的人情都不知道怎么还了呢～”澹曼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穿着大棉服的身子还在原地左右晃动着。
她难得地对宋吉这么客气。可惜了杨景中这次没有一起过来，不然都要犯迷糊了，他可是一天到晚在酒吧都被澹曼说个不停的。
“以后多打折就好，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宋吉感觉澹曼婷有时候就像自己的大闺女一样，他此时也不由得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像过年赞许自己家里的小辈那般。
“你跟杨大炮都和我说过这话了，怎么现在还要说！”
……
一同享用了午饭，两人和宋吉的父母道别后，就坐上了前往县里的车，宋吉则继续当着他们的好好司机。
办证的过程也不用澹曼婷亲自教，到了公安局自然又民警来引导陈青操作。
现在的各项办证过程为了方便老百姓，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发展，都已经在极大程度上被简化了。
也不过区区半个小时，陈青就把一系列流程给走完了。
“可以了，你们是过半个月来这里取，还是邮寄？如果是邮寄的话，来我这边登记一下住址就行。会由邮政发到你们那儿。”
办完证，值班的民警细心地询问着两人。最近几个月至半年的政策他们民警也了然于心，每天都有很多的人来公安局，他们业务处理已经非常熟练了。
“邮寄，我来写地址吧。”澹曼婷拿起笔在登记表上写了起来。
走出警局，两人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等待宋吉过来接他们。澹曼婷已经打过电话通知他了。他刚才去朋友那里聊了会儿天，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
出来后陈青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好慢啊，我这户口两天搞定，身份证居然要一个月，怪不得这么便宜。”
澹曼婷不想和他争辩，这钱只是收制作费用而已，况且这还是正规的程序，不像陈伯那个，胡乱弄一通就完事儿。
上了车，宋吉便让两人把身份证，还有户口本给他。
等待红绿灯时，他转过头来问着澹曼婷：“我代你们两个人去人工窗口排队，下一班车我没记错的话就在一个多小时后。你们反正东西都整理好放在后备箱了，要等下直接出发不？”
两人都爽快答应下来了，真可谓是归心似箭呐。
临走进站前，陈青又好好地跟宋吉做了个道别。宋吉只能无可奈何地对他报以微笑，并解释说真的不必如此。毕竟等他回去，几人又会经常相见的，现在的告别又不是永别。
“一路顺风啊！还有，这两天两位在一个房间睡的怎么样？”宋吉语出惊人，直接给澹曼婷丢了个炸弹。
“嘁，要你管！”澹曼婷小脸涨得通红，嘴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居然还是被宋吉注意到这件事了吗。
眼看宋吉只是用笑声来回答她，澹曼婷只能放下自己高傲的头颅，啃起了右手大拇指的指甲，也不说话了。
宋吉也再没多问什么，长辈有些事还是不多问的好啊～让他们自行消化就好。
“宋叔，下次再见了。”陈青看了看时间后，也对宋吉挥手道别。
现代的火车里配备的一般都是减速玻璃，陈青坐在窗前并不是很能够真实地感受到火车运行的实际速度。但是从车厢连接处上方的电子屏幕可以知晓，比起民国那时候，快了可真不止一点点。
陈青没钱买吃的淡嘴儿来消磨在火车上的时光，但是澹曼婷的钱还有得多。
听到前头的车厢传来熟悉的“花生瓜子泡面矿泉水……”的叫卖声，她就已经准备好纸笔，拿在手上了。
她买了一包卤味，一包葡萄干，还给陈青也买了包坚果。找的零钱留着晚上的时候买盒饭吃。
“吶，这是你的，都给你吃。我的这两包你也可以浅尝一下。”澹曼婷将一袋碧根果丢到了还在看风景的陈青面前。
“哦哦，谢谢啊。”陈青拿起包装袋并没有拆开，而是放在了自己怀里，继续看着外头的景色。
装什么啊！帮完忙就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澹曼婷决定惩罚一下他这个小小书生。
“有啥好看的，人家曹植七步成诗，我就不要求你和人家一样了。看你也是个出国镀金过的，又接受过传统教育的熏陶，肯定比我这个本科生有文化吧。你十分钟也给我弄一首出来行不？我满意了让你少还我三千块。”
这已经很是了不得了，一首诗三千块，这都是名家的价格了吧？也就是对于陈青，澹曼婷会这样出价，换个人的话，给五块都是给足了面子。
“额……我试试……”
他思考了半分钟，便缓缓道出了他的原创诗：
我要说的这一天，是今天
天气不好，也不坏
我们将看到黄昏
我们将看到晚霞
外面
火车正行驶着
左右摇晃
“……”澹曼婷听着那叫一个气啊，别说给他三千块了，甚至想让他多给自己三千块。
这样的诗，她澹曼婷一天能写出来一百首。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怎么样，是不是一首好诗？”陈青看上去倒是很平静，似乎对于自己的作品感到很是满意。
“挺好的，就是有点垃圾。你读这么多年的书，就学出来这种东西？我还以为你和那戴望舒一样呢，能写出什么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这样的好诗。”
太让自己失望了，这诗听上去完全没法欣赏。
陈青听了澹曼婷的评价，讶异地问道：“不对啊，你们现代的诗不都是这样子吗？我可是学习了很久……”
他是对现代的诗歌体系有什么误解吗？这怎么看上去都像是流水账吧？
“……你从哪里学来的？”
“你酒吧里放着的一本书啊，是一名叫乌青的诗人写的，书名为《天上的白云真白啊》。它就放在书架上面，上面说这个人是什么废话派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之一。”
现代还……真有这样的流派啊……澹曼婷觉得自己像个傻缺。可是，即便这是真的，她也还是不能理解。
她将双手插在头发里，道：“好吧，那陈大诗人，你这首诗的名字叫什么？”
“《坐火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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